希腊足球:在贫穷、痛苦与黑幕中挣扎,期待励志成绩

6月17日,希腊将再次举行大选,但希腊正经历史上最严重恐慌,大批希腊民众担心退出欧元区引发经济危机,纷纷将银行存款取出,囤积可长期保存的粮食,以备大选前夕之需。

在如此敏感的时刻,所有人都希望铁腕统治的希腊足球能带回一些鼓舞人心,至少是令人欣喜的结果。但如今希腊国家队展现出的是一种不情愿的坚强。如果没有现实的刺激,那么信仰就是支撑他们前行的唯一动力。然而,在面包与理想之间,希腊足球的命运依然摇摆不定。

希望

“为饱受疾病困扰的国家注入一剂强心针”

或许是对8年前传奇经历的怀念,如今的希腊队依然拥有8年前活跃在赛场上的老将,比如35岁的帕纳辛奈科斯队主力中场卡拉古尼斯、36岁的雅典AEK队前锋利贝罗普洛斯、37岁的门将哈基亚斯等。

希腊足球这么做是有道理的,2004年他们在欧锦赛上创造的神话一度成为整个国家的精神食粮。如今,濒临破产的希腊政府自然希望用同样的力量,至少在精神层面上拯救整个民族,努力恢复到8年前的强大。

可惜,事实证明这是徒劳的。作为奥运会的发源地,希腊人痴迷于体育,但体育给这个国家带来的不仅仅是好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当前的希腊债务危机与体育息息相关。2004年的雅典奥运会让这个小国开始超负荷运转,希腊许多篮球和足球俱乐部大手大脚地花钱。当国民们享受着体育带来的激情和乐趣时,国家的经济状况却逐渐陷入泥潭。

如今,贫困是整个国家面临的最大困难。与法国、意大利等足球强国相比,没有人会相信8年前夺得欧洲杯冠军的希腊队还在沙地上训练。虽然球员们不会领取失业救济金,但事实上,他们距离失业只比普通人远了一点点。

即便在这样的环境下,希腊足球依然希望给予民众足够的精神力量。去年年底打进欧锦赛16强后,全国家队球员来到雅典市中心,为危机中的市民发放食物。这被视为足球对民众的鼓励。路透社当时评论称,“晋级欧锦赛决赛圈,对深受重病困扰的希腊来说,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我们的国家正在经历一场经济危机。我看到很多人在为食物而挣扎。他们需要帮助,”希腊门将哈基亚斯说。“所以,我希望球队能在欧洲锦标赛上取得好成绩,给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以安慰。”

现状

观众人数低、赞助商撤资、国内足球环境惨淡

哈基亚斯的话听起来很鼓舞人心,但谁都知道,他们只是故作坚强,试图树立榜样。如今,用满目疮痍来形容希腊足球一点也不为过。当地足球环境的现状,远没有希腊队在如今的比赛中所展现出来的英雄气概。在2004年希腊队以神话般的方式夺得欧锦赛冠军后,希腊国内联赛也在随后的一个赛季进入了巅峰,联赛平均上座率高达70%以上,以帕纳辛奈科斯为代表的几支强队在2004-2005赛季几乎座无虚席。

但2009-2010赛季,希腊联赛上座率仅为34.58%,为近三个赛季以来最高,随着金融危机蔓延,前往球场买票观赛的希腊球迷逐年减少,更愿意待在家里观看现场直播。

希腊国内足球环境惨淡的原因有很多,无法简单说清楚,一件事便可窥见全貌。2004年希腊队夺得欧锦赛冠军后,希腊国内联赛也吸引了大批国内外广告赞助商,火爆的希腊足球市场创造了巨额利润。2005年,希腊联赛管理部门决定大幅提高广告赞助商进入希腊足球市场的门槛,将各类冠名权和广告载体的费用提高了30%至70%。这一举措直接让大量希腊国内企业感到绝望,吓跑了不少外资赞助商。一个个知名的国际品牌也正是在那时退出了希腊足球市场。作为金融危机期间欧洲财政赤字最严重的“黑猪四国”(葡萄牙、爱尔兰、西班牙和希腊)之一,希腊的投资环境更是不受外资赞助商青睐。

当下希腊足球存在一个奇怪的现象,2005年足球市场火爆导致的足球产业高价位标准,在足球市场由火爆转入低迷后依然坚挺不减。最典型的例子便是青少年足球教育成本。由于各级足球学校不属于希腊教育部门管辖,后者既不能从足球市场中获益,也不能补贴足球教育机构,因此所有青少年球员都必须自掏腰包支付费用。据希腊国内媒体测算,一名16岁足球学校学生一年的费用,相当于希腊一个中等收入家庭3年的收入。也就是说,一个普通的希腊家庭如果要供养一个孩子从12岁到16岁完成足球学校的历程,将花费这个家庭10年以上的总收入。

希腊职业球员的现状也十分无奈。2010年世界杯参赛的23名希腊球员中,有15人来自希腊联赛,其余8人来自英超、意甲、德甲(韦博)以及苏超、罗马尼亚联赛的中低级别球队。2004年夺得欧洲杯冠军,一度让一批希腊球员进入欧洲顶级联赛。然而8年过去,技术特点单一的希腊球员在顶级联赛已不吃香,大部分希腊国脚在欧洲足坛的前景并不乐观。

丑闻

政府威胁停止对足球的资助

除了经济困难,腐败也是希腊足球无法回避的现实。2011年5月,希腊足球在吸取了教训后,终于下定决心要根除这根毒瘤,让2004年的传奇能够在相对干净的氛围中继续延续下去。

也正是在那年初夏,这位时任希腊足球“超级联赛”(今年的超级联赛冠军)主席的希腊航运巨头被指控卷入了该国最严重的足球假球丑闻。纳斯达克上市油轮运营商rsLP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埃万杰洛斯·马里纳基斯( )被列入希腊检察官公布的85名涉嫌参与假球丑闻人员名单中。

希腊政府表示,民意调查结果显示,政府已经兑现了选前的打击腐败的承诺,民意调查显示,腐败被视为希腊最具挑战性的问题之一。

文化和体育部长帕夫洛斯·杰鲁拉诺斯告诉议会:“如果不整顿足球运动,国家将不再资助足球,球队将不能使用国有体育场,国家媒体也不会报道足球比赛。”

自由派智库希腊论坛负责人安德烈亚斯·安德里亚诺普洛斯表示:“长期以来,希腊足球环境不健康,俱乐部贿赂裁判以获得更好的夺得联赛冠军的机会,但这种做法并未受到惩罚。”安德烈亚斯·安德里亚诺普洛斯还表示:“这一重大丑闻表明,赌博欺诈导致足球界腐败现象严重恶化。”

希腊针对欧足联发布的一份报告展开了调查。该报告称,2009-2010赛季,希腊至少有40场比赛被操纵,主要是在乙级联赛,教练和球员的薪水很低。希腊足协主席索福克勒斯·皮拉维奥斯表示,希腊足球俱乐部一直存在管理不善、对现代体育场投资不足等问题,导致上座率低,球迷之间经常发生暴力冲突。

暴力

粉丝们借此缓解危机带来的压力

希腊此举本意是要重击足球联赛中的毒瘤,让腐败横行的希腊足球至少回归清白和纯洁,但事实上,与腐败相比,暴力才是希腊足球最可怕的弊病,希腊人冲动的天性在2004年夺得欧锦赛冠军后仍未彻底根除。

2012年3月底,一场希腊联赛雅典德比,彻底剥夺了足球最后的尊严。赛后,帕纳辛奈科斯主场统计损坏情况时发现,除了多处座椅被烧毁,球场的电子记分牌也被烧毁,球场一片狼藉。最终,57人被捕,20余人接受讯问,20余名警察受伤,其中两名警察被围攻,身受重伤。

赛前,许多人就预料到本场比赛将会发生骚乱。当地警方发言人科卡拉基斯表示:“我们已派出数千名警察维持秩序,从比赛开始前两个小时就开始预防冲突。”

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比赛开始前,球场外就发生了球迷与警察的激烈冲突。当时,数十名球迷试图在没有门票的情况下进入球场JRS直播,被警方阻拦后,与防暴警察发生了肢体接触。比赛开始后,看台上的冲突还在继续,比赛下半场被迫推迟了35分钟。

200名足球流氓占据了VIP区和球员通道旁边的座位,有的手里还拿着铁棍,显然是有备而来。

冲突发生后,约30名足球流氓围住两名独自一人的警察,并用铁棍和棍棒袭击他们。随后,帕纳辛奈科斯球迷开始纵火焚烧座位。当一名球迷向在场的警察和摄影师投掷燃烧瓶时,裁判立即停止了比赛。

但这并没有阻止暴力事件蔓延到球场外。球场外,一群足球流氓与警方对峙,向警方投掷燃烧弹、装满汽油的玻璃瓶甚至小型炸弹等危险物品。客队奥林匹亚科斯队主教练巴尔韦德说:“现场混乱不堪,非常吵闹,球员们甚至无法集中精力踢球。”

希腊政府在处理足球流氓问题上束手无策,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对各俱乐部主场施压,希望从球队方面遏制这种行为。但这一切都是徒劳。在俱乐部为此付出巨大代价的同时,球场外的球迷们依然“彻夜狂欢”,以消除疲软的经济带来的生活压力。

可以说,希腊足球和整个国家一样,陷入了一个可怕的黑洞。他们试图用一种抽象的精神力量走出困境,但最终的结果却是越陷越深。曾经风光无限的希腊足球给世人带来过许多惊艳时刻,但这些时刻辉煌而短暂。如今,没有人看好这支弱势球队的前景。毕竟,神话只能创造一次。□晨报记者 黄岩(微博)